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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12月24日 星期一

血淚童工

 





現在的小朋友大都有菲傭照顧起居生活, 他/她們的



一衣一襪, 一飯一餸在穿, 吃前都巳準備得妥妥當



當.  有個朋友曾没好氣的跟我說他的兒子竟然不知



道蘋果是有皮有核的, 原因是在吃之前菲傭早己將



蘋果削皮去核, 這中間真有點黑色幽默的况味.


 


 


 


 


這在我們童年時代來說著實是不可思議的.  我們從



小便被訓練成為熟手家務助理, 精通打理各式各樣



的家務, 包括裝香, 掃地,  倒痰罐等.  而每隔三



幾天便要抹地和抹窗, 大一點更要幫手去街市買餸,



甚至充當過年過節的送禮速遞員(這許多差事中買餸



可算是優差了, 因為可以’奉旨’往街外跑, 有需



要可順道約個朋友見見面, 另外踫上那次要買的餸



銀碼較大, 甚至可以考慮抽個佣, 俗一點的說法



是”打釜頭”).


 


 


 


 


然而除了上述的家務勞動外, 我們還有更”勞其筋



骨”的工作, 那便是接一些家庭手作回來做, 以賺



取一些外快幫補家用; 而箇中最經典的要算是”剝



蝦”了.  由於父親在漁市場工作, 因此我們便”近



水樓臺” 地得到特別的優先權, 接了剝蝦的工作回



家做 (所謂”剝蝦”即是將原隻蝦的蝦殼剝掉, 然



後把它們整齊的排列好, 以供入盒再放進凍櫃, 運



往外地作銷售之用).  當然這在平日是不可能的



(因為剝蝦的工作要從大清早開始直至中午為止),



問題是暑假的時候剛好是捕魚的旺季, 也就是我們



噩夢的開始.


 


 


 


 


一大清早天還没有亮, 第一籮蝦已經在恭候.  我們



幾兄弟被母親從酣夢中拍醒, 睁著半夢半醒的睡眼



開工剝蝦.  通常以一個鐘頭剝一籮蝦計算, 到中午



左右我們可以剝四至五籮蝦, (這中間包括了買和吃



早餐時間, 有時候生意若過份興隆, 我們只能一邊



剝蝦, 一邊啃麵包), 那種苦况真是難以用筆墨來形



容. 


 


 


 


 


剝蝦的厭惡性不單只在於要我們五,六點鐘便爬起床



來, 更使人”聞剝蝦而更變色”的是; 由於蝦殼頗



為堅硬, 加上蝦頭生有尖槍形的尖刺, 一不留神便



很容易被尖刺刺傷, 事實上這是每個剝蝦工作天都



會發生的事情, 尤其是要剝一些體積較小的海蝦(行



內人稱之為麻蝦)時, 十隻指頭差不多没有一隻可以



倖免.  是不是有些粤語長片中的童養媳的味道??



老實說那時候覺得很受委屈, 當自己的同學正在開



開心心地放著暑假的時候, 我卻被困在厨房裏剝蝦,



那種沮喪和煩燥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母親當然也



理解我們的心態, 所以除了以較和顏悅色的態度來



輭化我們的不滿外, 亦同時不斷的灌輸 “父親如何



辛苦賺錢養家, 我們亦好應該做點什麼來幫補家



計”的道理., 這個說法我雖然不全然認同, 但聽多



了, 内裏的心結也就慢慢的被解開了.


 


 


 


 


好不容易才捱到中午, 把最後的一籮蝦都剝完後,



終於可以洗手吃中飯了, 但且慢高興, 離下班的時



間還遠呢.  下午的節目是,,,,穿膠花, 釘珠仔和剪



線頭.  六,七十年代堅尼地城仍是工厦林立, 要找



些穿膠花, 釘珠仔和剪線頭的家庭手作回家做並不



困難, 關鍵在於你是否眼明手快.  這話怎麼說? 原



來每間有外發件工的工廠派發工作的時間都不同,



最早的在十二點便開始派發工作, 最遲的不會晚於



三點, 總之你必需準確的掌握到每間工廠派發工作



的時間表, 然後在派發工作前十至十五分鐘前往排



隊, 那十居其九你都可以分派到工作.  我母親可以



說是深暗此道, 吃過午飯後, 我們幾兄弟便會兵分



三路, 往不同的工厰大門守候, 這種魚翁撒網式的



大包圍通常都能使努力化為收穫.  最誇張的一次是



我們幾兄弟都同時領取到外發工作, 結果是那天差



不多要開通宵才把所有工作趕完(因為工厰的規定是



今天發的工作明天便得完成, 否則你便會被列入黑



名單, 以後很難再取得外發工作).


 


 


 


 


對我們小朋友而言, 剛在早上剝完蝦, 下午立即又



要投身穿膠花, 釘珠仔的工作, 內心當然很不好受,



但仍會以阿Q精神來安慰自已(或者幾兄弟互相安



慰), 說穿膠花没有剝蝦那末厭惡性(起碼没有腥臭



味), 又没有那末容易受”工傷”(即被蝦槍刺傷指



頭).  另外母親也懂得運用一些獎勵計劃來促進生



產力, 譬如說我們若能在晚飯前完成工作, 便准許



我們晚上出外看電視.  這個紅蘿蔔端的是有效, 有



了這個諾, 我們都可以在限期前達標, 在匆匆吃



過晚飯後, 便喜孜孜的出門, 投奔涼茶舖的懷抱.


 


 


 


 


事隔了那末多年, 現在回想起來, 心情真有點像打



翻了五味架般, 百種滋味湧上心頭來.  整個暑假耗



在家裏作童工的滋味固然很不好受, 但那段記憶卻



是既濃冽又温馨的.  温馨的是, 因為剝蝦/穿膠花



這個因緣, 我們整家人(除了父親外)才得以從早到



晚都圍坐在一起, 一邊工作一邊談笑.  亦因為如



此, 我對早逝的大哥的最深遂的印象竟是他坐在我



對面, 埋首剝蝦的側影.  此外, 我也該感激那些辛



勤的日子, 就是因為捱了那些苦(請容許我斗膽地以



苦來形容那段經驗, 我當然知道那個年代生活得比



我更艱苦的小朋友多的是), 所以我深深的明白到”



幸福並非必然”的道理, 亦因此促成了我成長後懷



著 ”身處好環境應該多加珍惜, 而面對惡劣環境亦



不必過份沮喪”的人生觀做人.  說到底, 我也算是



捱過苦, 亦懂得生活艱難, 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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