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ading 3

 (丙) 中四至中五

升上中四之後，因為Reading不是會考科目，所以和聖經，體育，音樂等被列為冷門課程，所以在中四至中五兩年之內僅讀了兩本Reading，中四那一本名為Stories of Detectives and Mysteries ，書內收錄了大概10個短篇偵探小說，大部份早已忘記，但有兩個故事我至今仍有印象.  第一個是外表看起來很不起眼的神父，本身因本身負貴重物件，為惡名昭彰的大賊盯上，幾番交手下汪洋大盜竟被這名外表其貌不揚，其實面懵心精的神父搞到頭昏腦脹，最後束手被擒，結局反轉之餘，小說其實寫得甚為幽默，尤其神父扮豬食老虎的設計，便看讓人看得很是心曠神怡.  另外一個我至今仍記得的故事，敘述一個新婚少婦，發覺其丈夫原來是個專門取騙婚的慣犯，他的做案手法是婚後將新婚妻子殺害，然後奪取她的財產。就在男子即將動手的晚上，少婦想打電話求救，但兇手就在身旁，她不可以直接打電話到警察局，於是心生一計，打電話到肉店，訛稱要訂購一些肉類製品，但卻利用電話制中只要扭動鍵盤即不能傳送聲音的特性，以非常技巧的方法通知了肉店職員自己身陷險境，最終職員代為報警，把兇手繩之於法。這個故事設計甚為精妙，少婦在電話裏面的說話既要讓對方明白自己身處險境，又要不使身旁的丈夫起疑心，用詞遣句其實非常困難，也難為作者想得到。

（2) Cry the beloved Country

Cry the beloved Country是中五的Reading，亦即是我念中學的時代所讀的最後一本Reading, 但也可算是最奇葩的一本。老實說說我真的不知道學校憑何種標準揀選這本小說做Reading，論其沉悶程度肯定是我讀過所有Reading之中的冠軍（原因後詳）. 更有甚者，此課Reading被安排在中午飯後的第一堂，剛吃過午飯，飯氣攻心，即來一堂讓人悶得死去活來的Reading，眼睛怎可能不患上自閉症？  

Cry the beloved Country是Alan Paton1948 的作品, 背景是四十年代的南非，當時南非仍然奉行種族隔離政策，社會不公，貧富懸殊，罪惡率偏高，作者以一個窮鄉僻壤的牧師的眼光現場目睹這一切，並以沉重的筆觸描寫其感念和心情。以今日聽雨僧廬下的心境看這本小說感受固然良多，但當年年少無知，對以上的一切茫然無知，只覺得通篇小說推展過程緩慢，既沒有離奇曲折的冒險，又沒有蕩氣迴腸的愛情，更遑論什麼高潮，情節沉重得使人透不過氣來，讀來讓人覺得很壓抑，很不舒服.

Cry the beloved Country故事大綱敘述一個年青黑人Absalom Kumalo伙同兩人到白人家偷東西，主人Arthur Javis聽到動靜下樓查看, Absalom驚慌之中開槍打死了Arthur. Arthur原來是民權份子, 很同情黑人因種族隔離政策下所受到的壓逼, 並支持當地人爭取應有的利益。 與此同時, 老牧師Stephen Kumalo本在Ndotsheni生活，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說他的妹妹Gertrude在約翰內斯堡染了重病，希望他盡快趕去。原來他的妹妹，弟弟John和兒子Absalom都在約翰內斯堡，但卻已經很久都沒和他聯絡.   為了尋親, 他只得隻身前往這個素未謀面的陌生城市 .  到埗後當地牧師Msimangu幫助他找到了妹妹，並把她和她的兒子安頓在Mission House中暫住。

接著他和Msimangu一起開始尋找自己的兒子, 幾經奔波後, 才得到原來Absalom因謀殺白人Arthur而被捕的消息。Kumalo也找到了他的弟弟John，他在約翰內斯堡經商，但人卻變得唯利是圖，漠視親情。諷剌的是, 他的兒子原來是和Absalom當日入屋行劫的共犯, 並和Absalom一起被捕。Misimangu介紹Kumalo認識了白人牧師Vincent，並轉輾為他找了個蠻有名氣的白人律師為Absalom辯護。Absalom一開始便承認是自己開的槍，但申辯說開槍只是因為Arthur出乎意料的出現嚇壞了他。John為兒子聘請了一個非常能言善道的律師，甚至否認另兩個男孩當時在場。最終的結果是John 的兒子被當庭釋放, 而Absalom則被判處死刑。

Kumalo此時得知Absalom有個正在懷孕的女朋友, 無奈下他按兩人的意願為他們完婚，並承諾兒子將他的妻子帶回家鄉，幫助撫養將其要出生的孩子。此舉對他這樣一個生活在人人彼此認識的小鎮，一輩子忠實於上帝的牧師來說,著實是個很艱難的決定。

不知道是否命運開了 Kumalo一個玩笑, 原來死者Jarvis的家鄉也在Ndotsheni。兩個父親彼此知道對方，但沒有正式見過面。老Jarvis在兒子的家裡讀到了Arthur臨死前正在寫的那篇文章，受到很大震動。他獨處在兒子的書房, 細心閱讀了Arthur其他著作。本來他對兒子並不十分了解，這些文章使他明白兒子是怎樣的一個人，在做怎樣的事.  Arthur的夢想就是要幫助黑人改善環境. 爭取自己的權益，從而擺脫黑人代代貧困, 悲慘命運的輪迴。回到家鄉以後，老Jarvis決定繼承兒子未竟的事業，開始幫助當地的農民，供給他們牛奶，並教育年青人種地，又斥資修建水庫，引進專業人士改良土壤，重建教堂等等。

Kumalo回鄉後也著手為農民脫貧。他曾和部落首領以及政府人員商談，但都遭到冷待。作為牧師的他只能不斷懇切地為這塊土地禱告，而老 Jarvis的一系列行動則給他帶來了新的希望。最後，律師的信來了，通知Absalom的絞刑將會在當月十五日實行。 Kumalo帶著乾糧進山，他每當遇上重大挫折或面臨重要選擇時, 都會進山獨自過一段日子。在路上他遇上老Jarvis，兩人惺惺相惜，不幸的經歷, 加上共同的目標使兩個老人心靈上建立了某種特殊的聯繫。

十五日黎明的時候，Kumalo在峰頂禱告，想著兒子的狀況，直到太陽升起，他知道行刑應該結束，他的兒子已然離開人世.  

之所以不厭莫煩地把小說內容如此詳盡的輯錄於此，是因為多年後再重讀原著，曾經深深為作者所感動.  Alan Paton其實是用非常深情的筆觸去寫這本書，尤其是主角Kumalo的心路歷程，我總覺得書中情節部份是他的個人經歷，某方面他與主角的心境可能已經合二為一。作者以其優美內斂的文筆, 貌似笨拙實情精煉的遣詞, 不疾不徐地道出他對這片土地的哀愁, 全書有如一道江河, 平緩水波下卻蘊藏著亂流波濤, 深沉地衝擊讀者的心靈.

小說真實地呈現南非黑人破敗貧困的苦況。土地貧乏，使農村的大批勞動力湧向城市。這些年輕人到了光怪迷離的約翰內斯堡，完全迷失在不同的文化和價值裡面，不知不覺地走向腐敗和墮落，淪為偷竊，賣淫，殺人，無所不為。Arthur Jarvis是一個維護黑人權益的白人，他撰文，演講, 呼籲平等對待黑人原著民。但悲哀的是，這樣一個難得為黑人說話的人，卻被一個他要保護的黑人因蠅頭小利而誤殺.

Kumalo在尋找Absalom的過程中深刻見證了那些迷失在約翰內斯堡黑人的悲慘處境.Kumalo找到她的妹妹Gertrude, 並承諾帶她回鄉照料她的生活時，她卻在出發前拋下孩子出走, 她已經沒臉返回家鄉的土地；至於弟弟 John則完全拋卻了自已的出身，昧著良心鑽營，只想賺取更多的金錢，在約翰內斯堡安身立命；而Absalom一路浪蕩，走到絕路，而他最後的想法竟是：如果我可以再回到家鄉，就再也不會出來了.正因如此，Kumalo回去後竭盡全力，冀望將來的孩子們在家鄉已得學豐衣足食，不需再在大城市墮落。

書中有兩個讓人很溫心暖胃的人物, Msimangu是其中一個。他是個謹守教義的牧師，盡全力幫Kumalo，成為他在約翰內斯堡經歷一連串不幸時的守護神. Msimangu安排Kumalo住進 Mission House, 他在那裏得到很多幫助。那個圈子裡的溫暖和城市的冷漠形成鮮明對比，正讓人感到神是患難中人的避難所。  老Jarvis本來是個典型白人¸一心經營自已的農場, 從不關心身邊黑人的死活, 但在閱讀兒子的文章後深後感動，從此開始資助黑人，千方百計改善他們的生活。

書中最讓我動容的是老Kumalo和老Jarvis兩人失去兒子後如何和苦痛共處，在小說里作者以不同的方式去表現其極為沉重的心情，令人深深的同情。然而這兩個本應對立的老人卻沒有彼此怨恨，仇視，反而從喪子之痛中以不同角度了解到黑人在大城市裡的悲慘命運，從而催生一種莫名的共識和使命感。他們彼此尊重，彼此了解，為了共同的事業努力。他們在Absalom行刑前夜在山里相遇，進行了一段誠懇的對話，超越了種族, 殺子仇人間的鴻溝.

小說還有個"彩蛋",那便是Arthur的兒子，他勇敢，樂觀，開朗，生氣勃勃，承繼了他父親的能力和氣質。他騎馬到Kumalo的教堂，和他交談，跟他學習祖魯（ZULU）語，在給老牧師帶來喜悅之餘，也給整個灰沉沉的故事帶來一抹絢麗的色彩.  

Alan  Paton的語言很美，充滿詩意，感受得出他對那片土地的熱愛和痛惜。文字有點古舊，節奏也很緩慢，帶著點古檀木味，像透了那片古老的大地。主角Kumalo為人謙卑，與人對話也特別講究禮節，像極了自己的父輩.  細味着他的為人處事態度，驚覺老一輩人不論身處何處，都有着同樣的特質.  

貧窮，制度不公, 歧視是長久以來一直揮之不去的問題。南非真是一個苦難深重的國家，Cry，the Beloved Country，這聲嘆息還不知道要延續到何時.  你若有機會, 我建議你讀一讀這本書, 但, 最好不要在睡前. 

Cry，the Beloved Country，據我所知只有兩套由小說改編的電影， 1951年版有Canada Lee 飾演 Stephen Kumalo , Sidney Poitier 飾演Msimangu, 而1995年版則有James Earl Jones飾演 Stephen Kumalo ,  而Richard Harris 飾演老 Jarvis.  兩套電影我都沒有看過, 所以無法置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