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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2月23日 星期一
老媽的罵語
現代的父母不要說打, 即使是罵自已的小朋友也是少心翼翼的, 生怕傷害了他們幼小的心靈, 事實上社會亦經常發生一些小孩子因為受不住父母的責罵而輕生的悲劇, 感概之餘不禁回想到; 對上一代的孩子來說, 父母的打罵著實是家常便飯.
事實上, 在那個奉行 [棒下出孝子]的年代, 有那個小孩子沒有被責打過? 從父母的認知角度來說, 教仔的唯一也是萬應良方便是先罵後打,分別只是程度而已. 在我的童年時代, 教仔的責任主要是落在母親的身上(父親每天都是早出晚返的, 根本無暇[招呼]我們). 母親的脾氣雖然暴躁 (她的好友戲稱她為”火燭鬼”, 其脾氣如何可想而知), 其實並不怎樣體罸我們, 當然偶爾以藤條”愛錫”一下我們是免不了.
記得有一次享用過母親的藤鱔燜豬肉後, 手腳留下一條條的藤條痕, 翌日回校時自然遮遮掩掩的, 不想同學們看到, 好不容易回到座位, 坐下來一看, 隣位的同學湊巧也剛被修理完, 手,脚上也是縱橫交錯的藤條痕, 兩人相視交換了一個會心的苦笑, 心底竟泛起一股[知己]的暖意.
其實藤鱔燜豬肉在那個年代已算是輕手的了, 日前跟同輩談起童年往事, 絕大部份都有被父母責打的經驗, 有些甚至被父母用鐵鎚拷打手指的, 最恐怖的是他們曾目睹有人竟然用剪刀剪女兒的耳朵, 這在今天肯定要坐牢了.
成長於母親的責罵聲中, 對她的罵語自然是[耳熟能詳], 現在仔細想來, 她[鬧仔]的方式可謂五花八門, 多姿多彩. 最使我讚嘆的是, 在不同的情况她都可以找到最針對性的罵語來教訓我們, 其用語之生動概括, 細味起來其實是包含著很豐盛的語言內涵值, 誇張一點來說簡直可以開一門[鬧仔語構學]作專門的研究. 相對於今天如此矜持的父母, 這門[口藝]可說是失傳了. 我記得母親最經典的罵語有:
· 生仔生著你真係三生有幸
· 乜張櫈有蟻咬你咩? 點解你成日都坐唔定嘅?
· 聽日? 聽日我俾個官你做(釋義: 每當我們推搪塞責, 不願 "今天的事今天做”時的罵語)
· 唔出聲冇人話你啞
· 你都唔嗅米氣
· 乜你重煩過何非凡
· 講你又唔聽, 講完你又問
· 雷公嚮你好匿埋喺枱底 (釋義:有時候我們和她開玩笑, 她佯怒時的笑罵語)
· 你話死(佛山音”市”)嘛, 咁大個仔/女都唔識揸支針/揸筷子/縛鞋帶
· 返去至慢慢泡制你
· 信唔信我掀開你個頭倒落去吖嗱 (釋義:有時候我們没甚麼胃口吃她煮的東西或者批評她所煮的東西, 惹怒了她時候的罵語)
· 喺囉, 有工人跟手尾吖嗎 (釋義: 這是每當我們”冇手尾”亂放東西時的罵語)
· 你俩個前世梗喺撈亂骨頭 (釋義: 這是每當我和弟弟互相爭吵和爭東西時的罵語)
· 理得你哋打到死夠
· 一時糖黐豆,一時水溝油
· 唔顧身世, 唔顧頭髻
· 你估你有十萬九千七身家啞?
· 冇錯, 我仲同你湊仔
· 俾個良心你當狗肺
· 人一路,鞋一路
· 斬咗我個頭俾你當櫈坐
· 生仔唔知仔心肝
· 真喺火都嚟埋
· 食懵你啞, 咁嘅餸你食過世都願
· 你話真喺唔得佢死
· 食嘢唔做嘢, 做嘢打爛嘢
· 你[琴]日坐尾班車落嚟咖?(這是句調侃語, 每逢我們不知道/做不來一些她認為很簡單的事情的時候, 她便會以這句話嘲笑我們)
· 我同你挽鞋
· 貂鼠可憐人, 人不可憐貂鼠
· 見你前面, 憎到你後面
· 鬼整你啞, 做乜鬼喳喉咁嘈
· 打句問句我都唔信
· 蝦, 第二樣嘢又唔見你咁叻, 乜駁嘴駁舌你又咁叻
· 想創你個心
不瞞你說, 我現在是一面寫, 一面禁不住在會心微笑; 看著這些罵句, 我彷彿看到母親的不同表情; 煩燥的, 抓狂的, 無奈的, 沒好氣的, 偶爾是莞然而笑的, 都在此刻一一的浮現在眼前.
同場加映: 我反而不太記得父親有甚麽常用的罵語, 大概是因為他太忙於工作, 長期缺席了我的成長期的緣故罷. 我只記得他年輕時很喜歡說 ”嗰個斬頭殼” 或者 ”[鏗](即扑的意思)你個頭殼” 這兩句没有意思的助語詞, 但晚年已經很少聽他這末說了. 倒是退休後, 每當我們問他喜歡往甚麼地方吃飯時, 他的第一個反應總是 ”我食乜有乜嘢所謂, 不過上次食過嗰間幾好”, 終於我們仍是[老人行舊路]的返回相熟的食肆吃飯. 另外有時候他看完報紙/電視, 想發表一些個人意見, 也很喜歡說 ”我就唔懂呢啲嘢, 不過XX”, 有好一陣子我們都喜歡拿這個來調侃他. 我想他這樣說其實是反映了他謙恭的本性與傳統中國大男人天性的融合罷.
提起父親, 我倒記得這樣的一件軼事, 小學的年代他偶爾會帶我們去參加一些宴會, 每當他踫到行家,朋友, 需要介紹我們一家時, 他總是這樣說: [呢個喺我女人, 呢班喺我啲乞兒仔]. 我當然知道也明白這是自謙之辭, 但仍無法控制自己心底裏老大的不高興, 尤其後期升上中學後, 不满的情緒更是越見高漲, 給形容為乞兒仔的感覺甚是侮辱, 即使是出自父親之口也改變不了這個心理反應, 當然即時不好(也不敢)說甚麼, 惟有別過面去, 詐作聽不到. 現在回想起來, 感觸卻是挺深的, 與父親相處了幾十年, 我最深印象的 “警語”竟是如此一句不中聽的話, 從另一個角度來說, 我們那一代的父子關係也真疏離, 父子倆很少有機會說一些體己話, 但這無損他在我心目中的高大形像, 只是現在感到頗為後悔, 為甚麼最該熟悉的人往往也是你最不暸解的人?
2009年2月16日 星期一
我的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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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與他的老師攝於維多利亞公園, 時為196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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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哥攝於1968年, 那時候他大概1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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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八達校服的大哥, 估計也是攝於196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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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與他的同學攝於課室內, 那時候相機並不流行, 像這類型在課室內拍照的機會著實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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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8年在李後主詩詞朗誦比賽中取得冠軍後全體朗誦隊成員與任,白合影. 前排右2為任劍輝, 右4為白雪仙, 右5為校長葉迅中, 可惜照片太少, 可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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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攝於課室內, 時為196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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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著八達校服的大哥, 估計時為1965年, 他大概13,4歲
雖然如此,我仍很想打進他的圈子,譬如很渴望他跟同學出街,去旅行時也帶我一起去,當然這是有點妙想天開了; 開PARTY,朋友聚會, 看戲等活動我是鮮有機會參與, 退而思其次我惟有偷偷的把弄他的玩意,如釣魚竿,唱片機,甚至偷看他的日記, 從而多知道一點她他的生活片斷和思想點滴。我想大部份的幼弟對他們的長兄都有份神秘感; 年紀距離越大,這份感受便越濃冽, 隨而進化成為崇拜感,因為他們兄/姊所做所說的,正是幾年以後自已將會做的事情,那種熱切和期待不知不覺地填滿了小孩子好奇和渴望的幼稚心靈。
2009年2月5日 星期四
虎豹情緣
那天, 偶爾翻到一些虎豹別墅的照片, 彩色的, 黑白的, 映入眼簾的盡是雄姿英發的亭臺樓閣, 或者是魑魅魍魎的泥雕塑像. 看著, 神思覺飛馳回到童年時代,跟大人們去虎豹別墅遊玩的情景.
我的童年時代還沒有建成迪士尼樂園和海洋公園,所以小朋友假日去的主題公園,除了兵頭花園 (即動植物公園) 外,便只有虎豹別墅了(維多利亞公園算不上一個, 因為她位處市區中心, 至於荔園和啓德要收費, 加上離家頗遠, 平日根本不會山長水遠的去那裏玩)。
小學的年代我去過虎豹別墅不下十次,當中最深印象的兩次是:我記得第一次去虎豹別墅是因為爺爺從澳門來香港玩, 我們全家往虎豹別墅旅遊, 出發前還先在舊李寶樁大廈頂樓的月宮酒樓飲茶,再乘電車在大坑附近下車,最後沿著大坑道走上去的 (那個年代坐計程車是不可想像的奢侈行為,所以即便我爺爺當年已年近80,仍然跟著我們沿著大坑道長命斜慢慢的攀上去). 那時候我仍小更事,所以反而沒有給那些泥雕嚇怕,倒是我們在虎豹別墅的門口買了條用彩色膠線編織成的彩龍作為紀念. 這條龍一直靜靜的躺在我的床前, 直至中學畢業前因為嚴重剝落,才不得不黯然掉棄。
第二次再訪虎豹別墅該是我二年級時候的班際旅行,旅行在唸小學的年代當然是一件十分值得興奮的事情,但那次的經驗都卻並非如此,原因是年紀漸長,開始懂事,彩壁上那些十殿閻王,下油鑊,勾脷根的雕塑看在眼裏不單使我心驚膽戰,更嚴重的是在幼小的心靈上留下極大的陰影,在往後的一段很長的時間內我經常發著同一個噩夢,在地獄間遊走,躲避著牛頭馬面。
此後,在小學年代我陸陸續續的再去了幾次虎豹別墅, 每次都是戰戰兢兢的, 敢走近那些駭人的泥雕,中學時代和同學重游故地,對自己童年時的驚怕感到啞然失笑,但也同時覺得虎豹別墅有點老套, 過時; 然後物換星移,虎豹別墅青山依舊,香港已是幾度夕陽紅,最後抵受不住發展商的攻勢而倒下, 改建成為豪宅[豪門]. 至於那些困擾了我十幾年的雕塑, 則儲存在偏遠的貨倉內,此刻我倒是有點想念, 知何時它們才會重見天日, 嚇一下這一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