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髮佬兩大刑具之一 : 髪鏟
飛髮佬兩大刑具之一 : 鐵風筒
吹波必備恩物: 髮乳
街邊飛髮襠, 兩三毫子有交易,還奉送椰子糖一粒,兼有公仔書睇, 間中還免費剃面毛,不過要返屋企洗頭
很溫馨的圖片,但在我眼中看來,便是老媽子監視着飛髮佬飛髪,以肯定所有程序都按她要求完成,擔心物無所值
一間頗具規模的舊式理髮店,當然現在已然灰飛煙滅了
位於厚和街口的譚四理髮店. 此單幫理髮店在原地經營了起碼十年, 至前兩三年才結業
之所以用飛髮而不用理髮或剪髮作為此博文的題目,是因為我覺得飛髪這個講法更貼近童年的術語,以及回憶。
正式的理髮店已逐漸式微了, 君不見理髮店的標誌紅白藍三色的花柱已然蹤跡沓然. 曾幾何時, 這些花柱遍佈街頭巷尾,為理髮店招徠客人。但隨着舊式理髮店在香港日漸式微,這些標誌着舊式理髮店的花柱亦無聲無色地消失。
我對飛髮的最早回憶,可以回朔到五六歲的時候,那時候我們全家已遷至西環,我記得那年頭提供剪髮服務的地方大致可分為三種類型,最高級的是上海理髮店或者號稱美容院的理髮店,這些理髮店當然是入舖的,收費自然也比較高昂。較次一點的是在鐵皮屋內經營的飛髮鋪(此等鐵皮屋飛髮舖可供兩至三個飛髮佬坐鎮),以及跑單幫的一人一櫈,即名副其實的街邊飛髪檔。老媽是個超級精打細算的家庭主婦,當然只會容許我們去街邊飛髮檔理髮。六十年代堅尼地城以致西營盤的街邊飛髮檔星羅棋布,少説也有十多二十檔,我最經常幫襯的飛髮檔,一是厚和街的炳記,二是近金陵戲院和合里的不知名的單幫飛髮檔。去厚和街飛髮當然是因為就腳,而去和合里則是因為那裏有免費公仔書看,這是飛髪的額外紅利,對我們這些小孩子來說絕對是一個很大的吸引。
老實說我們小孩子一般都不喜歡飛髮,每次老媽下下令飛髮,我們都是在心不甘,情不願的情況之下去的。不喜歡飛髮有幾個原因,一是小孩子生性好動,不願意呆坐,包括輪候以及坐在櫈上給飛髮佬剪髮。 然而,飛髮最為我們小孩子抗拒的原因,是因為飛髮即無異於受刑。 飛髮佬有兩大刑具,一是髪鏟,我們叫它做坦克車,那飛髮佬在為我們剪頸後髮腳時,都會大力按着我們的頭,然後用髪鏟在後頸如鏟草般來回剷短頭髮。問題是飛髮佬不是按摩師,手法和力度甚爲粗暴,我便有兩三次被髪鏟剪傷後頸,但小朋友嘛,只能敢痛而不敢言,由此之故,每次看到飛髮佬拿出髪鏟,都不禁心中一寒,不知道會不會受無妄之災。飛髮佬的另一種刑具是鐵風筒,我五六年級開始因為年紀漸長,髮型從陸軍裝改爲花旗裝,疏花旗裝要吹波的,意即謂飛髪佬先以髮乳凝固前額頭髮,再用風筒吹實來定型 (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翻看貓王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疏的超級騎樓裝便一清二楚)。問題是飛髮佬一般都會將風筒的熱度調校到最高,然後貼着額頭吹頭髮, 額頭被高溫風筒烤炙,當然苦不堪言,有時候受不了本能地推開風筒,那飛髮佬旋即又再將風筒壓下來,總之誓要將波吹成為止。可以想像,此情此景下,有那個小孩子願意去飛髮?
我相信同輩們都有這個經驗, 去幫襯街邊飛髮檔飛髮後,由於不會(實不能也)提供洗頭服務,飛髮佬會在人客的頸後和兩耳旁撲上爽身粉, 讓人覺得舒服一點, 而我們小孩子飛髮, 一般為了慳錢,都剪陸軍裝, 並且剷到頸後見青(以期可延長下次飛髮的時間). 是故, 我們飛髮後耳邊後頸都是白檬檬一片, 模樣古怪可笑不在話下, 人家一看便知道你剛剪完髮.
說起飛髮,我還記得一樁瘀到痹的往事。那年頭,飛髮佬們剪髮是附送剃面毛服務的,其做法是用剃鬚刀在顧客的面上刮幾下,為顧客刮去面毛。我每次去飛髮的時候,老媽都不忘叮囑一句: 記得叫飛髮佬幫你剃面毛啊。有一次我忘記了祖訓,沒有剃面毛,回家後老媽發覺,被勒令回去補剃面毛。那飛髮佬當然不情不願,一面剃一面咒罵,讓我好生尷尬。然而我到現在仍有這樣一個疑問,面毛如此細微的東西,老媽子怎可能看得如此清楚,又怎判斷我有沒有剃過?說到這裏,真不能不佩服老媽的明察秋毫。
唸完書踏入社會工作後,因為客觀環境,曾試過不同類型以及風格的剪髮服務;有收費高達兩千元的酒店式髮型設計室,也曾在北京胡同幫襯過五元人民幣的剪髮檔。近來人越來越懶,有需要剪髮的時候只隨便找間日式15分鐘單剪的理髮店,不會像年輕的時候去特定的髮型屋找相熟的髮型師。我相信這個情況在同輩中並不罕見,這也是環頭環尾髮型屋越來越少,單剪式連鎖店越開越多的原因。 話得說回來,說起剪髮,各位有否發覺,儘管香港近這二十年物價飛漲,但一般剪髮價格不僅沒有大幅漲價,反而有所回落。最明顯的例子是記得九十年代中我在堅尼地城的髮型屋剪個髮,要盛惠一百大元,那是九十年代的收費。然而今天往中價髮型屋來個剪髮全餐(包洗剪吹)一般都是九十元之譜。二十年來剪髮的價格不升反跌,真不知是何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