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榮

四位粵劇泰斗合照, 左起任劍輝, 芳艷芬, 麥炳榮, 白雪仙

麥炳榮和于素秋夫婦合照

麥炳榮和譚倩紅年合演三誤佳期劇照

麥炳榮和于素秋合演武潘安劇照

麥炳榮和鳳凰女合演鳳閣恩仇未了情劇照

麥炳榮和鳳凰女合演百戰榮歸迎彩鳳劇照

麥炳榮在火海勝字旗劇照

麥炳榮和鳳凰女合演十年一覺 揚州夢劇照

麥炳榮和任劍輝合演洛神 

麥炳榮在夜光杯劇照 1

麥炳榮在夜光杯劇照 2

我老媽子經常說 : "我寧願睇牛榮都唔睇新馬仔，牛榮出場嘅時候昂首闊步，大鑼大鼓，雖然豆沙喉，但聽落都幾舒服，新馬仔出場嘅時候縮下縮下，冇啲台風"。當然這只是我老媽的個人意見，當不得真, 絕對不能用來平章兩位大佬倌的功架。新馬仔相信大家都知道是鄧永祥的藝名，而牛榮，則是60年代粵劇班霸大龍鳳的台柱麥炳榮，相信很多資深戲迷對他仍然記憶猶深。

為什麼突然間要說麥炳榮？原因是最近在Youtube看到阮兆輝談及大龍鳳劇團的歷史， 旁及他拜麥炳榮為師，以及憶述師父的行誼, 越看越覺得饒有趣味，遂引起我對追溯麥炳榮生平的興頭。  先談阮兆輝拜師，據他說他是童星出身，在中聯拍了十幾部電影，後來年紀漸長，無法再做童星，所以興起入粵劇界做大戲的念頭.  他在想，要拜師便得找個嚴師，幾經思量下決定拜麥炳榮為師.  麥炳榮起初拒絕，後經大龍鳳班主何少保代為說項才接受.  麥炳榮開出的收徒條件也有些怪: “第一是我出台口，你一定要站在虎度門看, 第二是跟我接戲班，不得講人工、角色，派甚麼演甚麼”.  這些條件可算是甚為寬鬆, 當年有些師父收徒弟, 要立下字據¸ 徒弟出身三年內其收入要盡歸師父， 比較之下¸ 麥炳榮收徒是真心想把徒弟訓練成材.  如此條件阮兆輝當然欣然接受，而拜師儀式也甚為隆重，先是當日在八和會館行斟茶儀式，當晚則在九龍漢宮酒樓筵開數十席，廣邀粵劇界前輩參與其事，這些儀式今天看來真可謂有些不可思議, 但卻反映了當年粵劇中人對拜師的認真以及專師重道的優良傳統。 阮兆輝 既是他的徒弟，跟他的時間頗長，所以對麥炳榮的為人處事，都有第一手的體驗.  據他說他最敬佩麥炳榮有兩件事，第一是夠謙厚，實事求是，有一屆大龍鳳劇團需要聘請陳錦堂加盟，何少保怕麥炳榮不高興，先徵詢麥炳榮的意見， 應該誰掛頭牌.  麥炳榮二話不說，便建議由陳錦堂掛頭牌, 原因是陳錦堂號稱 一哥，資歷比他深, 當然應該由他掛頭牌 (其時陳錦堂有武狀元的美譽，麥炳榮則被尊為武探花.  麥炳榮與陳錦棠特別有緣，兩位老倌曾先後在「覺先聲」、「光華」、「新艷陽」及「大龍鳳」等劇團合作，是以交情特深).  另外麥炳榮亦很提攜後輩，當時任冰兒剛出道不久，有人請麥炳榮演出，麥炳榮總會加一句, 必須要有細女 (即任冰兒的暱稱)，我才會簽約，見微知著，麥炳榮照顧後輩可謂不遺餘力。另外阮兆輝 也談及很多大龍鳳劇團的趣事，譬如新劇目 "虎將蠻妻" 只是隔晚編寫好，第二晚便要上演，而且僅得薄薄廿多頁的曲譜，怎可能填滿整整四個小時的演出時間？嚇得剛升正印的鳳凰女扯着譚蘭卿喊，還好譚蘭卿身經百戰，在台上發揮爆肚功夫, 將一齣急就章的新篇粵劇，東拉西扯演至完場，觀眾拍手讚好之餘，完全不知道演員暗地扭一把汗.  另外班主何少保見大龍鳳收得，遂分折慶新星劇團，以大龍鳳原小生林家聲和二幫陳好逑掛頭牌，冀望吸收較年輕的觀眾.  慶新星不負何少保所願, 大收旺台之效，此舉可見何少保的生意頭腦和眼光，確實一絕。

麥炳榮雖是粵劇紅伶和電影紅星，但網上有關他的生平的記載着實不多，綜合有關資料, 整理出其生平大致如下: 麥炳榮原名麥漢明，在藝壇有「牛榮」的美譽, 1915年生於廣州市番禺區。麥炳榮開山師傳是自由鍾。他最初在人壽年劇團當五軍虎，後來轉投薛覺先的覺先聲劇團，由包尾小生升至二幫小武，這時候麥炳榮已漸露頭角 (這中間有段插曲; 謠傳說正因為他曾在覺先聲劇團待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惟薛覺先始終沒有收他做徒弟，反而收了林家聲作關門弟子，這讓他覺得憤憤不平，但值得慶幸的是，麥炳榮在鳳閣恩仇未了情裏面的主題曲被唱到街知巷聞，反而聲哥雖然從60年代到80年代紅遍粵劇界，但始終沒有一首主題曲能勝過鳳閣恩仇未了情，這是他覺得欣慰之處)。30年代末，他重投覺先聲任正印小生。香港淪陷前，他遠赴美國演出，至1947年初返港加盟前鋒劇團, 其後他加入何少保主理, 和鳳凰女拍檔的大龍鳳劇團，並成為他演藝生涯的高峰. 麥炳榮在大龍鳳劇團主要的戲寶有《百戰榮歸迎彩鳳》、《刁蠻元帥莽將軍》、《彩鳳榮華雙拜相》、《鳳閣恩仇未了情》等，其中《黃飛虎反五關》這一齣古老排場的武打戲，更是無人能及. 80年代初期，他與鳳凰女再結台緣, 在寶人和劇團分擔任文武生和正印花旦之職。除了演出粵劇之外，麥炳榮曾拍攝不少電影(以粵劇電影為主)，也曾客串攝電視片集.  1984年，他因心臟病發病逝於美國，享年七十歲。

 

在家庭和個人生活方面, 麥炳榮在1936年承母命與劉亞葵結婚，後與名妓花麗華（原名陳秀雲）相戀，遭到劉亞葵控告重婚, 逼得他與花麗華逃至香港，花麗華於1963年病逝。1966年麥炳榮與武俠影后于素秋結縭，雙方皆為第三度結婚；據聞起初于母不贊成這樁婚事，一來大家是同行，二來于素秋跟麥炳榮交往之際，花麗華正抱病，于母覺得麥炳榮有拋棄糟糠之嫌, 直至花麗華病逝後,才不反對女兒與麥炳榮結合。劉亞葵和花麗華替麥炳榮共誕下7名子女。

說起麥炳榮所拍過的電影，最為人熟悉的當然首推《鳳閣恩仇未了情》以及《夜光杯》，另外當然還有一些拍成電影的首本粵劇，譬如《刁蠻元帥莽將軍》、《彩鳳榮華雙拜相》等, 然而我對他另外兩套電影卻有很深的印象，一套是《洛神》，他演橫蠻陰險的曹丕，很是入型入格，另一套是《火海勝字旗》. 麥炳榮在片中飾演武功高強的鏢師竇勝來, 惟在一次比武中落敗, 竇勝來心高氣傲, 嚥不下落敗的屈辱, 棄鏢局攜妻遠走流落苦寒之地。其妻產女後病歿，勝來悔咎不已, 無奈賣女葬妻，從此隱居。勝來後得朋友鼓勵奮起振作, 重開鏢局, 一次護送要人上京期間遇惡賊放火突襲，勝來高舉勝字旗與賊人大戰, 大敗賊寇, 而勝來亦乘機與女團聚. 此片特別之處，在於一改粵劇的一貫佈局，麥炳榮塑造了一個悽苦悲慘，窮途末路的英雄形象。他在電影的前半段歷盡波劫，調子也甚為隂鬱灰暗，麥炳榮一改大開大合的帝王將相的樣板，此片讓他有頗大發揮的餘地，而他亦罕有地七情上面，把一個落泊的鏢師演得入木三分.  《火海勝字旗》是麥炳榮從影以來少有讓他能把演技發揮到淋漓盡致的電影.  

我成長於六七十年代，與麥炳榮最紅的50年代其實已然擦身而過，我年輕時即使要看電影, 起碼是陳寶珠蕭芳芳的時裝片，又或者是格力哥利柏，史提夫麥昆等的西片，所以銀幕上的和舞台上的麥炳榮和我對我來說可謂甚為陌生，但個人和麥炳榮卻有些少淵源; 我的名字中有個榮字，每次回家，先入廚房跟老媽子打個招呼，她總是抬頭回我一聲說: "牛榮返嚟啦".  哈哈，我的脾氣算不上牛精，只不過老媽子因為麥炳榮的緣故, 順口幫我湊個花名罷了，正因如此，我對麥炳榮有種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老實說，麥炳榮的外貌算不上眉清目秀，或者面目俊朗，起碼相比起同期的羅劍郎，何非凡來說，未免顯得較為憨厚和質樸，但正因如此，他的長相和我當年的長輩們的氣質頗為相近，闊口圓面，說話有點沙啞和粗聲粗氣，故此每次看到看他的電影，或者聽他唱粵曲, 都會有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彷彿當年的世叔伯歷歷在目前，簡單一點來說，便是有種叔父味，老香港人的感覺.  也許他這個形象和面貌，正是五, 六十年代長輩們的典型面譜吧。